从姥姥家回来的时候，喝了酒的老爸有些摇摇晃晃。老妈不放心，叮嘱说：“儿子来回开了几百里的车，你可别睡觉，陪他说说话。”老爸认真地点头。

    上车后，我打开了音乐，老爸含混不清地说：“儿子，你长大了，我就放心了。”没一会儿，他就睡着了。

    斜阳正好，我放慢了车速，希望他能睡得平稳一些。可不知道怎么，看着夕阳里他头上的白发，莫名地有些辛酸。

    半生中，好像重要的时刻，都是和父亲同行。

    从前锋农场千里迢迢搬家到肇源，第一天上学的时候，是他牵着我的手，看着他谦卑地不停地点着头，对着比他的年龄还要小很多的老师说着好话。

    高考的前一夜，他带着我，走在西海荒凉的小路上，他说：“儿子，别有压力，你上什么大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上学后一定要学点有用的东西。”

    考公务员的时候，为了不离开家，我放弃了去齐市法院面试的机会，那天晚上，他和我走在路灯下，那是一次激烈的争吵，他吼着我：“我和你妈妈不是你的拖累！”

    结婚之前的一天，他陪我喝酒。那是他第一次给我倒酒，他说：“男人，要扛得住事，要对得起家。”

    而今天，斜阳里，他仍然陪我回家，他睡得像个孩子。

    一个男人的成长，总是望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。

    父亲的辛酸与深沉，也许，只有同样身为父亲才会懂；可当我们懂得的时候，才发现已经依赖着他走了太远的路。如果人间真有愿望，我希望他能陪我再走无数个十年，哪怕就如这样，夕阳里，我带着安静的睡着的他。